下午7:43：牙齒吞了
那一天晚上，又是一個從下午一路忙碌到夜診結束。
這七八個小時，反覆的病人來、眼睛盯著顯微鏡、病人離開、洗手、上廁所、洗手、打開保溫瓶喝水。
擱在櫃子裏面的的手機，電力只完美的掉3%！
打開手機，「叮咚！噹噹！…」各種訊息的聲音，交雜成15秒的晚安曲。
說道訊息 Line、跟FB message 為大宗、其次為 EMAIL。
所以，很多朋友都說我訊息回得很慢，我要在此抱歉。
不過，家人的訊息絕對會在訊息頂端。
下午7:43。
那幾個字，我驚呆了『老爹我牙齒吞了』
牙齒吞了
牙齒吞了
牙齒吞了
…
這真的是餘音繞樑的四個字呀！
異物吞入可大可小呀，之前我有一篇在寫臨時牙套鬆脫，不小心吞入的文章，大家有空可以點連結參考參考。
當下9:45PM，顧不得換衣服，立馬先撥個電話回家，
『老爹！我把牙齒吞下去了啦！嗚！』電話那頭傳來寶貝啜泣的聲音，我就知道，沒什麼大礙了！
小乳牙旅行去
一回到家，小貝拿著寫著歪七扭八名字的木盒，衝到我跟前。
『老爹，我好想把牙齒放進老爹送我的木盒！』小貝摟著我的腰，眼角淹滿淚水，難過地說到。
我拿著那個特地訂來等了一年的木製乳牙盒，
推開蓋子，獨特的木材香撲鼻而來；看著那個空著的左下乳門牙的位置。不免小小的惆悵。
『三天！我們等等看三天，看看會不會再小貝的大便中，發現這一顆小白牙！』
『老爹，那要怎麼發現呢？』
『小貝你每天大便的時候，在浴室鋪一張摺疊好幾次的報紙，然後便在上面。因為老爹要上班，接下來這要靠小貝囉。你拿個竹筷子，把便便攪開，看看找不找的到像白玉米粒一樣大小的東西。』
說完，小貝點點頭，抱著那個乳牙盒小心翼翼地收到抽屜。
洗好澡，上睡覺時，小貝就跑過來我身邊。
抱著小貝，我輕輕說到：小貝的小白白乳牙，開始在你的肚子裡面旅行囉，要是沒塞車2-3天就會乘著小貝的便便出來囉。
現在呀，它應該從食道旅行到胃部囉，接下來就是十二指腸、小腸、大腸、直腸這幾個景點囉。
邊說，我邊用手指，做出在小貝胸前、肚子走路的樣子。
小乳牙，在旅行的時候，太開心沒辦法好好洗澡，可能會全身髒兮兮的喔，到時候需要主人，也就是小貝你，仔細幫它洗一洗囉！
牙刷，刷了大便牙
那天剛好周六下午，我正在書房電腦修改著論文；小貝正在隔壁的廁所便便。
「老爹，老爹，快來快來看，這個是不是我的牙齒啊？」小貝在廁所裡面興奮地大叫著。
聽到聲音，我電腦立刻按下存檔；奔入廁所，拿起早就準備好的竹筷子，戳入綿密的條狀物，猶如探囊取物的夾出那一顆剛出土的小牙齒。
拿起身邊廢棄的單數毛牙刷，看著這一身沾滿黃褐色的糞便，格外的欣慰、可愛。
細細水流下刷著，小貝牙齒在手中的一稜一角，訴說著這七八年年來，小貝與我的無價。
那一天，在台大急診值班後的隔天，結束了小組教學會議後；36小時候，如遊魂般的我終於踏進家門。
小貝達達地爬過來，那剛冒出的小乳牙，伊呀伊呀的把我拉回人間。
那天，拿著小牙刷嚕著口內那顆像新鮮嫩筍般的小乳牙；掙扎的小貝，讓我第一次感受到乳牙的鋒利。
刷著刷著，
兩歲那年，Incisor 這個門牙的單字，是我跟小貝在拚人骨模型的時候，教小貝認識的單字。但，那時小貝只會對著人骨模型，統稱skeleton先生。我跟小貝說，你的口中也有Incisor喔！
刷著刷著，
三歲那年，小貝在幾米的彩繪的那面牆，比著Ya，就像幾米的我不是完美小孩中的「郝完美」；露出可愛小門牙。
刷著刷著，
四歲那年，小貝第一次用小門牙，咬著酸溜溜的檸檬片；那個揪起來的包子臉、「呸呸呸」吐掉的表情；很是令人心疼又憐惜。
刷著刷著，
五歲那年，追著小松鼠跑太快，不小心被地上隆起的樹枝絆倒，輕輕的A了一下門牙；雖然平常工作上我看了很多牙齒外傷，但發生在小貝上，還不免心驚膽跳一下。不過最後下巴擦傷，牙齒到沒什麼大礙。
刷著刷著，
六歲那年，趁著老媽去上課偷偷抓緊的時光，我跟小貝你一口我一口咬著那莫凡彼冰淇淋；透過牙齒直接冰鎮牙髓，我跟小貝的秘密，一口一口甜甜的融化在嘴裡。
刷著刷著，
七歲那年，看著小貝用門牙咬著第一支直笛，嘴唇卻沒有閉起來，那「嗚嗚嗚」漏風可愛的模樣，
刷著刷著，
八歲那年，我兩吃著香噴噴烤乾魷魚的美味；但媽媽說是魷魚是腥味，卻是我跟小貝的最愛！
鋒利般的牙根；不是刺，而是幸福與幸運
「來，小貝，我刷乾淨囉，白白的囉，我們把這顆小門牙，泡在漂白水吧！幾天後再泡酒精，最後晾乾就可以放進那個木製乳牙盒囉！」
「耶！耶！耶！老爹棒棒，謝謝老爹！小門牙可以回家囉！」小貝小心翼翼打開乳牙盒，開心的看著那個圓柱的洞，開心的說著。
捏著已經吸收尖銳鋒利般的牙根，透過我那長著厚厚繭以及水泡的右手食指拇指指尖；不是刺，而是幸福與幸運。
幸福的是，那，一起陪伴小貝的無價時光。
幸運的是，那，小貝與家人在我生命中的祝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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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顯微根管治療張添皓。衛福部牙髓病專科醫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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