堆滿食物的診間
前幾天，元宵節後的隔天中午，也不知是天氣好，還是農曆 16 的關係；中午的診間，湧滿了各式的食物。
有著新血來潮的櫃檯姐姐，訂的海鮮、章魚燒、總滙、韓式泡菜，四種口味必勝客披薩，配上上兩大罐可樂。
還有，Dr.C 屏東直送的蓮霧一大盒。
再加上，好朋友兩年診所的兩歲蛋糕。
突然滿坑滿谷的食物，簡直叫助理們樂翻天。
「主任，可以麻煩你嗎？」小梅在我耳邊嘀嘀咕咕。
「麻煩？什麼事？我都不麻煩的！小梅只要您開口，我絕對義不容辭呀！」喝著新出款的可口可樂纖維+；大口咬著左手那片韓式泡菜披薩，說著。
小梅欣喜立刻放下手上的披薩，說著這個阿公櫻花蝦乾的故事。
小梅的阿公
我那 70 多歲住在屏東東港的阿公啊，平日就喜歡安靜；今年因為屏東燈會，突然鬧烘烘起來，老人家他說受不了啦！於是，過完年，阿公就來這邊走走啦，順道討個清靜！
阿公最疼我了，每次來，總是帶了幾大包道地的櫻花蝦乾、與魷魚絲給我們全家當零食呀。
說真的，櫻花蝦乾吃起來真的是「唰嘴」，脆脆鹹鹹的，看電視一把抓，真的頗好吃。
主任，你知道的，昨天晚上是元宵節呀！我就想說阿公難得來一趟，我就煮個客家鹹湯圓孝敬老人家；再撒上阿公遠道而來的櫻花蝦乾，滋味立體許多。
「啊！慘啦 ~ 我的牙齒」阿公吃到一半，大叫了一聲。
放下碗筷，使勁地往口內摳丫摳；邊摳邊說：「蝦子的鬚，刺進去啦。」
本來以為沒事，阿公掏個半天，舌頭都還覺舔的到鬚鬚；就是掏不出半點東西，只有滿手糊糊的湯圓。
我看不下去，心想好歹我也是牙科助理，嘴巴裡面也看過上千個，應該很好把哪櫻花蝦的鬚鬚給抓出來。
打著超亮手電筒，試圖尋找阿公口內那根惱人的鬚。
找來找去，阿公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，正要放棄時，就在在阿公的左下大臼齒上的一個洞洞中，細如髮絲的「鬚鬚」，左搖右擺地探出頭來。
嘿嘿！可讓我給找到了，拿起我的神器 TWEEZERMA 拔眉毛夾，企圖夾出。但 10分鐘過後，我還是放棄了。
因為，那個角度，根本是看的到，卻夾不到呀。
拖到今天，只好忍著不舒服，今天找主任您求救呀！
阿公的蛀牙洞
「張主任，拍謝啊，我這老人不中用啊！還要我們家阿梅拜託你。」阿公生硬的台灣國語。
「阿公，你 70 喔？看起來 50 多歲啊！平常有在運動喔？」
阿公的實際年齡，要是他不說，真的會被他的黝黑的皮膚，結實的肌肉，給蒙騙過去。
「阿公，我看一下你的嘴巴喔！阿~~~」
透過治療台的燈，牙科口鏡一看。
「唉呦威！阿公阿，你的大臼齒那個大洞，什麼時候的是阿？」
「過年呀，原本補的地方被我吃魷魚絲給咬掉啦！主任呀，我們家那邊這魷魚絲，金香金好吃呀，你看，我帶了三大包給小梅拿來請大家吃啊！」
「魷魚絲啊！我也超愛吃的，謝謝阿公。阿公，你這大洞，怎麼沒去補起來啊？」
「有阿，半年內補了 3 次，一直補一直掉呀！」
接著，我置放了橡皮障，透過顯微鏡；看到那根蝦子的鬚鬚，就直通通的插在洞裡面的根管充填物上，卡的很緊。
小梅，幫我準備超音波，我要 ET25S 的 tip。
不到 1 秒鐘，就把這隻搞怪的鬚鬚給弄掉了。
從顯微鏡裡，看到整個洞洞，都塞滿了各式各樣的食物殘渣，有蝦殼、魷魚絲、昨晚鹹湯圓的韭菜…簡直是發酵桶啦。
大致清潔消毒，從顯微鏡看下去的根管充填材料，都已經被汙染變色了。
邊處理的時候，邊說：「阿公啊！你這牙齒喔，要重新根管治療啦！裡面都髒掉了啦！」
阿公隔壁逗陣ㄟ牙醫
暫時處理完，讓阿公起來漱漱口，不等他開口。
我有點埋怨地說到：「阿公呀，你這牙齒光是靠補牙是沒辦法用很久啦！這蛀牙洞這麼大，又抽過神經，牙套套起來比較安穩啦！」
「主任，拍謝啦！我隔壁的牙醫也甲挖安捏貢啊！但是…無法度阿！」阿公面有難色地說到。
「無法度？！」我心想，這應該是藉口吧，該不會又是說我們醫師愛賺錢，之類的吧？！
接下來的 10 分鐘，阿公娓娓地說著他幾十年來的故事。
自從十多年前阿嬤生病過世後，阿公平常一天就是一餐，吃個飯也就是一碗飯、兩個菜， 30-40 元就解決了。想想老人家一個人食量有限，不過一天嘛，就吃個一餐，倒也過得去。
說到生活費，阿公說，孝順的兒女，總是每個月塞一些錢在他的抽屜裡。但阿公總是心疼著兒女賺錢辛苦，捨不的用這些錢。
阿公又說，這一身臭皮囊喔，在沒幾年就變成灰燼啦，錢就留給小孩讀書卡重要阿！
說到阿公那顆命運多舛的大臼齒，每次補的壞掉，去隔壁牙醫師那邊，他都會唸說：阿公的牙齒就是要做牙套呀，這樣一直補，都沒辦法報健保啊！而且，這樣牙齒很容易碎掉啊！
阿公總是厚臉皮跟隔壁的牙醫師說：沒錢呀！兒女給的那些錢，等我死後要還給他們生活以及養小孩用呀！活到這把年紀，牙齒不痛，可以吃吃稀飯、以及愛吃的魷魚絲就好啦！
隔壁的牙醫師不是別人，正是阿公從小到玩大的逗陣ㄟ。結婚的時候，逗陣ㄟ是證婚人，阿嬤過世的時候，也是他陪著阿公走過低潮。
畢竟是從小到大逗陣ㄟ，牙醫嘴上唸歸唸，還是繼續幫他補牙；而阿公的那顆牙齒每崩落一次，就越糟糕。就這樣幾十年來超級有默契的戲碼，阿公與他逗陣ㄟ牙醫演的不亦樂乎。
阿公心知肚明，總有一天他會提早送走這顆牙齒，就像送走阿嬤一樣；不是無情、不適漠視，而是感激牙齒伴隨他一生的辛勞。
但沒想到的是，在人生的終點站前，隔壁逗陣ㄟ牙醫師，比他先到站。
那天，跟著隊伍送了最後一程，當禮車的門關上那剎那，阿公彷彿聽到逗陣ㄟ跟他說：你的大臼齒，就找個有緣的牙醫師幫你囉！
聽完，我默默地打開診療椅的燈！
『阿公，嘴巴張大~ 啊 ~ 喔！這蛀牙洞清好了，先幫你補起來囉！』
『主任，謝謝呀，太麻煩你了！牙套…牙套…牙套…我…』阿公支支吾吾了一會兒。
『呵呵！下次再掉，來新竹這兒，看看您疼愛的孫女小梅；我找機會幫你補一補！講真的，魷魚絲真的好吃呀，下次再帶一包請我們大家吃就好！』我眨眨眼。
我的小學習
常常我們在看一個人、一件事；無論是合不合自己的意，都會想表達、批評一番。
我自己不太喜歡批評，主要是因為，我們往往看到都是一件事、一個人的一個面向；卻很少去問這個人做這件事的種種決策因素。
就像，阿公不想做牙套；以前我年輕的時候，常會憤世忌俗地，認為這些就是不遵照醫囑，活該！
但，慢慢地，我給自己的修練：就是以一個中性、超脫二元對立、不帶個人價值觀看待萬事萬物！
因為，我身為人是如此的渺小，看到的往往都是區區幾個面向，遑論我有資格去依此來批評、論斷、攻訐嗎？
小啟發！根管治療後牙齒，到底要不要裝牙套？
就像阿公那顆根管治療後的牙齒，到底要不要裝牙套呢？
我建議看這篇《根管治療、抽神經後牙齒沒做牙套；就像騎摩托車沒戴安全帽一樣的危險》：
1. 根管治療、抽神經後的牙齒，需要合適的贋復物。讓您這一顆經過治療後的生病牙齒，雖然不能回復到未生病前的狀態，但還是能繼續在口腔內執行應有的功能〈美觀、咀嚼、發音…等〉。
2.合適的贋復物，就是根管治療、抽神經後的牙齒，最好的保鮮盒。
另外，這篇《蛀牙到底要不要裝牙套？裝牙套後居然還會蛀牙？》也跟您說：
1. 處理完蛀牙後，剩餘多少齒質，有不同的修復方式。合適的修復方式，才有辦法讓剩餘的牙齒，發揮最大功能，繼續在口腔內使用。
2. 當您對於自己適合哪種修復方式有所疑慮的時候，請問問醫師，個個選擇的優缺點；沒有任何選擇只有優點，而無缺點的。
3. 即使修復好的牙齒，無論使用牙套、嵌體、直接樹酯、玻璃離子體補起來；飲食選擇、合理牙齒使用、正確徹底口腔清潔刷牙、定期回診，這些永遠是您應該負責的！
推薦延伸閱讀
1. 什麼是重抽神經？重新根管治療？底有沒有必要根管再治療呀？
2.根管充填是什麼？
4.根管治療、抽神經後牙齒沒做牙套；就像騎摩托車沒戴安全帽一樣的危險
作者：張添皓 牙髓專科醫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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