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20的特級金沙巧克力
『張醫師，特級金沙巧克力，為你獻上…』
我剛剛走進診所，助理小雯迅速手臂伸長，誇張的將巧克力瞄準我嘟到我眼前；她的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有什麼話要說。
『金沙巧克力…？是誰送的呀？』我瞇著疑惑的眼睛皺著眉，看著眼前的巧克力，想著再過幾天就是520了日子，忍不住反問。
『就是那位阿姨的兒子呀！脖子上珠寶滿滿的，就像車貞淑的婆婆呀！張醫師，你不是也有在看Netflix？就是她啊！』小雯邊準備開診用的東西，漫不經心地回答我！
『車貞淑的婆婆？！是她嗎？』我拿出手機滑開 Netflix，指著劇照中的 #朴俊錦，疑惑地看著小雯！
忽然，瞥見到那張貼在巧克力盒子上的白底燙金字的名片「某某某主任」，霎時我的心中的波濤瞬間翻攪。
貴氣逼人的楊女士
我對這張白底燙金字的名片特別有印象，一年前也差不多是母親節過後沒多久；來了一位貴氣逼人的楊女士。雖然病歷表上寫的是82歲，但外表感覺似乎才70不到。
她是隨著一位西裝筆挺，梳著西裝頭戴著粗金框眼鏡的中年男士，也就是她兒子，一起出現在我診間的。
『張醫師，這是 F 醫師要我給你的轉診單。』男士見到我，立刻很有禮貌的遞上轉診單，並跟我說來意。
原來他是附近某學校的系主任，前幾天帶著媽媽到平日的 F 牙醫師那邊定期洗牙的時候，醫師發現，母親現有一顆不深不淺的蛀牙。
那時候，她的 F 醫師先幫媽媽盡量處理蛀牙，先補起來。
然後跟他們說：因為媽媽的蛀牙算中度的，不確定後續要不要根管治療、抽神經。然而，因為八十多歲媽媽的牙齒裡面牙髓神經，鈣化狹窄的很嚴重，於是醫師請他們來找我評估，媽媽的蛀牙是不是要到需要顯微根管治療。
『張醫師，我不懂，為什麼媽媽的牙齒裡面牙髓神經，根管鈣化狹窄的很嚴重，就要顯微根管治療呢？』主任兒子用著上課教學生的語氣問我。
『剛剛檢查後，我懷疑媽媽的蛀牙，應該有很大的部分，已經侵犯到牙髓牙神經了，應該需要顯微根管治療！ 』我邊調著X光片的對比明暗，邊跟母子解釋。
就在，我仔細耐心的跟母子說完治療計劃、風險、替代方案的時候；忽然那位珠光寶氣的楊女士丟出一句話，讓我吃驚萬分：
『張醫師，我明明牙齒不會痛，那時後醫師就說我有蛀牙，幫我補牙！現在補完牙也不會痛，最後變成要根管治療了？或是顯微根管治療？是前面那位醫師，把我牙齒鑽太深嗎？』
這語氣，似乎有種不悅與不願的感覺。
接下來請況，看官您應該非常熟悉。
就是媽媽不痛不想治療，兒子孝順擔心母親的牙齒惡化，力勸媽媽要治療；就這樣老掉牙的一再上演劇情，吵吵鬧鬧毫不修飾的，在我診間粉墨登場。
最後，當然是媽媽勝利；他們離開診所前，我不忘叮嚀後續可能牙痛或長牙胞 的可能；當然還是把風險說一次。
因為這真的是我診間太日常的劇情了，沒幾天我早就忘得一乾二淨。
***
一年後…
『張醫師，那盒特級金沙巧克力，是媽媽特地送給張醫師的！』那位帶著粗金框眼鏡的男士，出現在我診間的時候，我心中立刻有了譜。
『哇！謝謝呀…』正當我對著男士以及診療椅上的楊女士道謝時，發現楊女士今天特別樸素，身上沒看到什麼首飾，穿著也就跟平日走在路上會遇到的阿姨沒兩樣；完全跟一年前珠光寶氣的楊女士截然不同。
『張醫師，慶祝母親節的時候，媽媽右下牙齒一直痛，那天媽媽都沒辦法好好享用大餐！我想，應該就是張醫師上次說的那顆要顯微根管治療的牙齒吧！張醫師幫幫忙…』焦急的兒子不等我開口，直接搶著說。
這時，楊女士，暗示著兒子先到候診區等。
看著兒子出去後，楊女士很客氣緩和的語調說：『張醫師拍謝…拍謝啦！上次沒聽你的話，現在牙痛起來，牙肉旁邊還長出小膿包，沒辦法好好吃東西，母親節那天我孝順兒子幫我訂的餐廳，我都沒什麼胃口吃東西，真浪費兒子的錢了。』
媽媽那顆刻意忘了疼痛的蛀牙
後來她我娓娓道來這段時間的故事，其實一年多前，來我這邊評估的時候，她早就知道她的牙齒是一定要治療的，因為那個時候牙齒已經微微疼痛好幾天了，但那天，偏偏剛好是兒子退休晚宴。
她心想，兒子退休後，就靠退休金過日子；捨不得花兒子的錢做治療，反正人生也剩沒幾年了，牙齒就將就用，反正只是微微疼痛，到時很痛不能用就拔掉算了。
就這樣，這一年間，楊女士刻意忘了這顆疼痛的蛀牙；刻意挑一些軟爛的東西吃；刻意到街角開了50年的藥房買些牙痛藥吃吃。
前幾天母親節那天聚餐，兒子看到媽媽沒什麼在吃，盡吃些豆腐、羹湯這些軟爛食物；什麼烤鴨、炸蝦、花枝…都無法吃。
那時，才把這一年來牙齒痛、以及最近牙肉長膿包的事情跟兒子說了。
她本來想要直接拔掉的；可是孝順的兒子又很堅持說自己的牙齒是最寶貴的，又帶她來找我幫忙。
『張醫師呀！我知道你們專業的專科醫師不便宜；所以我想要自己出錢，我最近有領政府的6000，還有我自己存的老人年金。不要跟我兒子拿錢，他退休也沒在賺錢 …』楊女士打開錢包緩緩地誠懇說到。
聽完後，我眼眶微濕偷偷轉過頭去，假裝看著螢幕X光的那顆鈣化超嚴重的牙齒；我被這份最樸實無華日常的母愛，溫暖到。
每個人都是一本獨特的書
我執業這麼多年，很多時候牙齒本身的治療並不複雜，困難的往往都是牙齒以外人的種種因素。
人的行為是非常複雜的，或許在這一切講求快快快的世界中，很多時候我們只是讀到表面訊息。
背後深層的動機，不是我們過度解讀，就是搞錯方向。
母愛是天性，媽媽總是把孩子放在第一位，楊女士也是如此，
她一年多前，她刻意了忘了疼痛的蛀牙，不願意治療；並非病人對於治療有迷思以及敵意；而是因為擔心兒子花太多錢在她身上。
這種無私的愛，深深地感動了我；
醫病關係的真諦不只在於治療病體，更在於了解病人的心。
所以，我常在快節奏的門診中，放慢腳步，去傾聽病人的故事，理解痛苦，並關懷需求。
520的這一天，我寫下這段文字，
我想，每一個人都是一本獨特的書，值得我們用心去讀，去理解，去珍愛。
張添皓醫師顯微根管小知識：我補完蛀牙不會痛，為什麼還要根管治療、抽神經呢？甚至還要顯微根管治療呢？
你是否也常常有以下這幾個疑問呢？
『我補完蛀牙不會痛，為什麼還要根管治療、抽神經呢？甚至還要顯微根管治療呢？』
『我蛀牙明明就不會痛、沒有牙齦腫、沒有長膿包，醫師還是把我牙齒神經抽掉、根管治療、顯微根管治療呢？』
這邊我簡單跟你介紹「臨床上，面對蛀牙，可能的三個情況」：
■ 情況一：蛀牙當時還沒侵犯牙髓、根管神經。
■ 情況二：蛀牙當時還沒侵犯牙髓、根管神經，但可能性不明確時。
■ 情況三：蛀牙當時已經侵犯牙髓時。
處理蛀牙前，先預估並給予治療計畫；以及動態診斷！
無論上述哪個情況，除了在挖蛀牙前，先預估並給予治療計畫外。
最重要的，才是在處理蛀牙過程中，「當場」的臨床判斷；這也就是我常說的動態診斷！
1. 若牙齒內部的牙髓神經，若可能未影響，處理蛀牙後，先補起來、或其它復形〈補牙、嵌體、牙套…等〉；定期回診觀察。若之後牙痛、或牙肉長膿包、或拍 X 光發現牙根尖端出現黑影，則需要根管治療、顯微根管治療。
2. 若牙髓神經可能受到感染，及時處理蛀牙後，無論有沒有牙痛、不舒服、長膿包，這是需要根管治療、顯微根管治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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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顯微根管治療張添皓。衛福部牙髓病專科醫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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